元昊抖了一下,他的自我厌倦随着安平的坦诚相告被撕开伪装,袒露无疑,无法自欺。他说:“你至少知道自己想要的样子,其实我和你是一样的。”安平说:“我们不一样,我想活成我想要的样子,但不会去干扰别人。”元昊低着头,走到塔门,突然转身,激动地喊道:“你不懂!我们党项被欺压奴役的时候,是因为我们干扰了别人吗?不是,是因为弱!百年来,我们‘宁射苍鹰不射兔,宁捕猛虎不捕狐’,夹在辽、宋、藩部、回鹘之间,靠着铮铮铁骨,在豪强之间谨慎经营,且耕且战,才有今天的实力地位,即便如此,祖父、父亲每逢节日、生辰都对你契丹进贡,礼节殷勤,礼数周到,小心奉承,你这个含着金子出生的大国公主怎么能懂,我不去开疆辟壤,壮大势力,我怎么挺直腰板站在你的面前!”
安平犹豫片刻,坐在塔门台阶上,说:“法王是开疆辟壤的党项大英雄,西取秦界之群藩,北掠回鹘之健马,长驱南牧,谁不崇拜。法王通古博今,可听过‘马上打天下,不能马上治天下’?”元昊问:“你又想说什么?”安平说:“外戚擅权与女主专政是中原王朝最忌惮的。”元昊问:“你大契丹不也有女主掌国的传统吗?西夏的外戚有契丹萧氏跋扈吗?”安平默默点头,说:“人与人、族与族、国与国,为了自己利益争斗不休,真的不能调和吗?”元昊说:“你太幼稚了,不争斗怎么调和。”安平无语。元昊站在她面前,问:“春秋有五霸,你说我可与哪一霸相比?”安平仰头看他,说:“哪一个人单独拿出来与法王比都不合称,要比,春秋战国的楚国可与大白高夏相较。”元昊道:“你说说为什么。”安平起身,掸掸身上的尘土,边走边说:“听别人的,多没意思,法王何不自己去读史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