英国现代早期的公共舆论有缺陷。为满足公众的好奇,谋求更高的报刊发行量,公共视野任意侵入私人空间,个人名誉权不受保护,报刊的褒贬没有限度。英国人熟悉这样的风格,对于没有清晰的伦理和法律界限的言论,置之不理。卢梭受嘲讽时,一个英国人在《圣詹姆斯纪事报》发表公开信,劝他视而不见:“如果那些偏执的人在您身上发现了弱点,您会很不愉快,但英国人不会愚蠢到一件事印在报纸上就相信它是真的。”[110]1766年4月11日,该报主编又为卢梭出谋划策:“嘲笑在英国是被许可的骚扰人的唯一方式,不受约束。”[111]情势混乱,有人就此批评舆论的缺陷:
一些作家甚至认为公开嘲笑是检验真理的最好方式,您一定听说这里的报纸是如何讽刺(英国首相)皮特先生的,说他不诚实,是傻瓜、空想家,乃至疯子。[112]
旧制度晚期的法国,政治事务的公开性不足,有让人猜不透的神秘感。哲学家已经意识到公共舆论的存在,而且是普通人介入政治的途径,但它的含义不清晰。出版物内容刻板,缺乏英国式的自由,这样的舆论有一个优点,它不会随意奚落人的尊严。卢梭在瑞士和法国遭到追捕,一度有生命危险,却总有避难地,在心底里,他以为是因追求真理和正义才受责难,荣誉感由此而生。在英国,公之于众的讽刺对心理的影响是持续的,道德贬低威胁个体存在的合理性,他果真像报纸上所说的,忘恩负义、哗众取宠,抑或虚伪高傲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