路西边的坑呢,其实也不小,但它的土质却是黏土。每到冬季,人们团煤球时要掺一些黏土,就到西大坑来挖。所以,这个坑的坑壁和坑底就沟沟膙膙的。雨季到来之前,这个丑陋的坑就像个鸡喯狗啃的冻食盆子,毫不知耻地和东大坑比邻着。
时间已经进了中伏,天气又闷又热,我哥和富源一人背了一筐草,走到坑边上,自然要歇一歇。不约而同地“噗通”一下跳进东大坑。坑里清澈的水立即漾出了一圈一圈美丽的涟漪,坑边的水草也快乐地摇着青穗头。
我和富岭还有小三们在西大坑边上玩“摔钢儿炮”。我们之所以能在这坑边上玩,也全是因为大人们在这里干活儿。不然,北壕口儿都不许我们走出一步。
这个坑是沤青麻的专用坑,整个后街三个生产队的青麻都在这个坑里沤。坑的四周,一捆一捆的青麻像死狗一样在坑里泡着,上面还压着一堆一块大大小小的泥疙瘩。细小的气泡不时从青麻捆的四周“噗儿噗儿”地冒出来,带出来一股一股的臭气。
大人们先把沤好了的麻捆扯上来,一捆一捆横七竖八地摆在坑边上,把又黏又黑又臭的黑泥汤滩涂了一地。妇女们就坐在板凳上,一根一根地把麻皮和秸秆分离开来,男劳力都挽起裤管,手里提一缕麻皮,甩开膀子,把麻皮在坑边的大树上使劲地反复摔打。一会儿,麻皮上一层青皮就脱落了,剩下白亮光洁的麻丝,再搭到不远处的木杆子上晾起来。庄稼人的一年四季,又是农活儿,又是农具,绳绳套套的怎么能少了光麻呢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