西卜太太站起身来,波冷太太挺客气地跟她行了礼,然后医生把她送到门外。到了这里,这位下层阶级的麦克白夫人①,忽然胸中一亮,好像给魔鬼点醒了似的,觉得医生对她假装的病既然收了诊费,一定能做她的同党。
“亲爱的波冷先生,”她说,“我受伤的事,你已经帮了忙,怎么不愿意说几句话,救救我的穷呢?”
医生觉得自己落在了魔鬼手里,他的头发被它无情的利爪一把抓住了。为这么一点儿小事而坏了名声,他不由得怕起来,马上想到一个同样阴险的念头。
“西卜太太,”他把她拉回到看诊室里,“我欠你的情分,让我还了你吧,我在区公所的差事是靠你得来的……”
“咱们平分就是了。”她抢着说。
“分什么?”
“遗产呀!”
“你不了解我。”医生拿出道学家的神气,“这种话不能再提。我有个中学里的同学,非常聪明,我们特别知己,因为彼此的遭遇都差不多。我念医学的时候,他在念法律;我在医院里实习,他在诉讼代理人古丢尔那儿办公事。我是裤子裁缝的儿子,他是鞋匠的儿子;他没有得到人家的好感,也没有张罗到资本;因为归根结底,资本还是要靠好感来的。他只能在芒德城里盘下一个事务所……可是内地人太不了解巴黎人的聪明,跟我的朋友找了许许多多的麻烦……”